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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咤风云的宝能集团最近深陷裁员、欠薪、和逾期兑付的负面新闻。7天内就遭法院点名3次，被强制执行总金额68.62亿元。

如果中国地产界是个江湖，那深圳必是“天下武功出少林”的禅宗发源地少林寺。这里曾吹响了全国房地产发展的号角，一度成为各龙头地产企业学习的范本，宝能也在这里发家。

但在金庸笔下的少林寺里，不仅有诸如扫地僧的世外高人，也潜伏着成昆这样极富智谋又毫无信用底线的武林败类。

2015年，面对宝能系大举收购万科股份的强攻，万科原董事会主席王石回应：“宝能信用不够，想成为第一大股东，我是不欢迎的。”

那时的宝能手握重金，在中国大地上疯狂扩张。收购万科不成的宝能，转身又加入新能源汽车赛道，成为媒体追捧的宠儿。

没想到六年后，宝能不仅遭监管部门调查，还深陷“裁员欠薪”、“预期兑付”等负面新闻。

曾经争夺万科控制权的战争，让宝能幕后那个原本神秘的控制人姚振华，浮上水面。

这个靠卖菜起家的潮汕商人，又狠又有钱。

01

深圳地产企业大概分为两派，一方是保利、华侨城、中海这些央企或者国资背景的，另外一方就是京基、宝能、佳兆业这些潮汕背景的，于是江湖上有人称他们为潮汕帮。

潮汕帮的成员大多不喜见光，但他们控制了半个星球。除了李光耀、李嘉诚、马化腾、黄光裕和朱孟依，深圳资产前50名的生意人，还有郭英成、张俊、黄茂如、黄楚龙、朱鼎健、纪海鹏……

姚振华呢？在潮汕帮里，他只是个一不小心在“宝万之争”里蹿红的小网红。

姚振华毕业于1992年。那一年刚好赶上南巡讲话，深圳作为全国房地产开发的试点城市，掀起了一阵日后席卷全国的房地产改革。

不过那年，姚振华还在深圳市的老牌国企深业物流，做着和专业不太相关的工作。

“打工人”这种身份，显然配不上姚振华的野心。

两年后，大学生姚振华在深圳注册了一家公司：“深圳市旷达实业有限公司”。正是这家公司，撬开了姚振华未来征战商场的高速路口。

从姚振华毕业那年开始，中国农村的大量资金、人力、物力一度流向工业，致使那几年农业发展相对滞后。

于是，1995年，国家搞起了“菜篮子工程”。

食品工程是姚振华在华南理工大学习的专业，为了能蹭上这个“菜篮子”，学有所长的姚振华通过深圳市旷达实业有限公司，又注册并控股了莱华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注册资金3066万元。

并成立了深圳市新保康蔬菜实业有限公司。

一个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一口气注册如此之多的企业，在那个年代让人有些费解。但没过几年，大家都看明白了，姚振华的菜篮子里装的不是菜，是他的第一桶金。

有了国家菜篮子工程的政策指导，姚振华的“净菜市场”在深圳一路绿灯。1996-1998年间，姚振华在深圳宝安区龙华镇、福田区、龙岗区接连拿下了7块土地的使用权。

这七块地的土地性质，要么是“其他”，要么是“净菜市场”。

已经备案的土地，一般人不能随意更改使用性质。但在那个房地产制度还不完善的年代，姚振华找到了一家体制内的企业，提出用自己的地帮对方搭上福利分房的末班车，条件是对方帮忙修改土地性质。

于是，在福田区福强路与石厦路交界处，一块性质为“净菜市场”的土地上，姚振华替这家单位盖起了两幢“处长楼”。

这两栋楼为姚振华带来的利润有多少已经无从考证，但却为他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本想要卖菜的姚振华，从此借着卖菜的外衣，干起了房地产的买卖。

以至于多年后，姚振华多次解释：我其实不是卖菜的。

但靠拿“净菜市场”的地皮变更土地性质来开发房地产，不仅来钱慢，其中的政策风险也很大。

手上有了余钱的姚振华左右思索一番后，盯上了老东家深业物流集团。

02

2003年1月，姚振华注册的宝能投资公司第一次出现在深业物流集团股东名单中，在这之前，成立了20年的深业物流集团，股东包括香港上市公司深圳控股有限公司、深圳市众力一投资有限公司、香港新笋投资有限公司、深圳国际信托投资公司以及其内部职工股。

宝能投资出资4019万，持股25%。两个月后，深业物流集团原股东深圳市众力一投资有限公司的股份转让给了钜盛华实业和深圳市银通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两家公司分别出资1485.42万、1607.6万，占比9.24%和10%。

而钜盛华实业和深圳市银通投资发展有限公司都是宝能投资所控制的子公司，由此，宝能集团在深业物流集团的持股达到44.24%。2003年10月，宝能投资名字变更为宝能集团。深业物流集团董事名单中也出现叶伟青、刘白涛等宝能系人马，姚振华则成为其副董事长。

在这之后，不知什么原因，深业物流集团的股东们不断转让股份给宝能系公司。

到了2006年，深业集团和内部职工股占57.0586%，宝能集团等占有42.9414%，这种局面导致宝能和深圳控股在深业物流集团的运营上无法保持意见一致。

于是，深业物流集团在当年召开了两次股东大会，同意对估值为12.46亿元人民币的深业物流集团，按照股权比例进行分拆。

这次分家，宝能不仅获得了笋岗物流园五区土地以及其上建筑、818栋停车场土地、清水河铁路线东面、笋岗物流园区铁路以及用地、嘉宝田三期土地，822库用地以及平湖多式联运中心在建项目。物业获得深业物流大厦50%股权、824号仓库、827栋、清水河8号仓库、长乐花园住宅2套、书院街住宅2套、铁路公司集资房5套。

宝能集团还以1.11亿元人民币获得了“深业物流集团商誉、名字使用权，无法确定所有权的若干资产”。

这些资产，让宝能集团迅速完成了原始积累最重要的一步。

有了正规军的招牌，也有了大量的土地，宝能集团开始大举进军地产业。

但姚振华发现了一个制约自己的问题：没钱。

姚振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大学生，“小目标”已经不能满足这个地产大鳄的胃口。

2012年，保监会启动新一轮保险业市场化改革。姚老板立刻嗅到了其中的商机，成立了前海人寿，这家险资新星以220亿的保费收入位列2016年寿险公司第19位。

之所以能够发展如此之快，是因为姚振华用上了一个新的险种：万能险。

在前海人寿业务员的说辞中，这种定位为理财产品的险种，预期可以达到百分之十几的收益率。所以一经推出，就受到众多没有什么保险知识的投资人士追捧。

为了得到高速增长，前海人寿用了被保险业内人士认为的非常规手段，包括：高额手续费、大打“3倍同行工资”旗帜四处招人，推广高现金价值保险等具有风险隐患的险种。

在成立之初，便以月均开设1-2家分支机构的速度大步快跑。

姚振华在内部讲话中说道：“随着前海人寿业务的快速发展，必定带来大量险资，这么多钱，我们要投向哪里？”

其实，投向哪里姚振华早就想好了。

在保费规模突飞猛进的同时，前海人寿在房地产领域也开始大展拳脚。仅2013年和2014年，前海人寿就公布了15宗重大关联交易，且全部投向了房地产领域，涉资高达48.0298亿元。

但是，万能险的收益究竟有多少，投资人最终能收回多少钱？保险经纪人们说了不算，答案只有姚振华知道。

拿到了钱的姚振华，开始疯狂开启买地的进程。但是，对于宝能来说，花钱买地的速度还是比不上姚振华的思维。

于是，手握大笔险资的宝能，盯上了拥有大量优质资产的白富美：万科。

03

2015年7月11日，宝能系首次举牌万科，前海人寿通过二级市场买入万科约5·53亿股，占万科总股本约5%，此次耗资约80亿。

2015年7月24日，宝能系再次举牌万科，前海人寿、钜盛华持股数量达11.05亿股，占万科总股本约10%。这时，万科董事会主席王石已经确信：姚振华不是想投资万科，而是想控制万科。

2015年8月27日，万科发布公告，钜盛华及前海人寿再次增持万科约5%股票，合计持股数超过15%，成为万科第一大股东。

这时的宝能系，通过险资、融资融券、收益互换、资管计划、股权质押等方式筹措资金入主万科，杠杆倍数达到2-5倍。

到了年底，万科董事会主席王石在一次内部讲话中宣称：我了解宝能发家史，宝能信用不够、能力不足，且短债长投，风险巨大，我个人是不欢迎的。

被大家解读为野蛮人后，宝能在官网上表示：集体恪守法律、相信市场力量。

这期间有个插曲，有个名叫陈谷嘉的商人指控宝能“非法取得他家公司股权”。

按照陈谷嘉的指控：宝能在2012年纠集近两百人，手持棍棒，将熟睡中的我们公司数十名员工驱赶至空旷处并予以控制，然后四台挖掘机一起开动，瞬间将数十栋车间、仓库、办公楼以及员工宿舍夷为平地，无数台生产设备、办公用品、公司资料及珍贵的私人收藏品、数千棵棕榈树化为乌有。

宝能为什么会强拆陈谷嘉的企业？因为这家企业被宝能看上了，用了300万不到的价钱买走了50%的股份。

而买来之后，宝能才露出真面目：他们看中的不是这家企业，而是这家企业旗下的15万平方米住宅用地。

姚振华要用来开发“宝能城”。

所以，王石万万也不敢相信姚振华收购万科，是真的因为：“敬佩万科的企业文化”。

在这之后，王石和姚振华前前后后经历了两年的斗争，拉来了安邦、恒大、深圳地铁等新股东用以阻止姚振华的控制。

就在姚振华志得意满的时候，宝能系出事了。

2016年12月，保监会下函责令前海人寿整改，并要求停止开展万能险新业务。并在第二年初下发处罚决定书，对前海人寿编制虚假资料、违规运用保险资金等事项进行处罚。

前海人寿遇到的挫折，直接从源头断了宝能“无限资金”的来源。但更大的打击是：对姚振华做出禁止进入保险业10年的处罚。

保监会的这次处罚，连带上了恒大人寿，恒大人寿副总刘浩，也被处以禁业5年的处罚。

于是，这次宝能系强买万科的争斗，意外地让深圳地铁成了最大的赢家，地铁集团拥有万科29.38%的股权，成为万科实际上的第一大股东。

姚振华没有被这场变故击倒，转身宣布进入新能源汽车领域。

2017年，宝能集团宣布进入汽车行业。

姚振华面对采访时说：我始终胸怀实业报国的理想，宝能也将始终践行“发展实业、回报社会”的企业使命。

至于为什么盖房子的宝能想要去造车，有人发现：姚老板似乎连房子也不愿意盖了，因为，他发现了比开发房地产更快的赚钱手段。

04

2012年初，宝能地产的营销总监宋凯透露：宝能地产的土地储备，全国的数量肯定超过1000万平方米了，具体的数据就没统计。

受房地产调控政策影响，这一年一季度全国开发商拿地的面积总量，同比下降19.3%。

在土地市场趋于冷清的时候，宝能依旧高调地刷着存在感。

但即便买了很多地皮，宝能都拖着不开发，或者开着开着就停工了。

2013年，姚振华还在保持神秘感的时候，宝能的名字就已经在上海奉贤区申隆一村家喻户晓了。

申隆一村，是一个距离上海浦东陆家嘴车程约1个小时的小村庄。那一年，宝能说要在这里建一座希尔顿五星级酒店，村民们都高兴坏了。

所以，走在村里问起“宝能”，村民们都能给你带路。

两年后，就在按照政策，未开发的土地将要被收回时，村里来了施工队打地桩。可打完地桩，又过了两年，村里才又看见施工队，直到今天希尔顿酒店也没开业。

村里一位80岁左右的老人说：“3年了！宝能在这里要建的酒店连块砖都没有看见，我估计是看不见了。”

宝能的项目开开停停，不只是发生在上海。

2018年，宝能初收购了观致汽车51%的股权，成为观致汽车控股股东。

在入局汽车领域之后，宝能还相继展开了汽车配件、汽车金融、汽车保险等业务，试图打造一条“研发-零部件-整车制造-销售-出行市场-售后”的完整产业链。

在观致汽车经销商大会上，姚振华宣布：将连续5年、每年投入100亿元用于观致汽车的新车研发，到2022年预计推出26款新车型。实现规划产能345万辆/年。

姚员外说完这句话后，观致当年的销量立刻大涨。但细心的群众发现了猫腻：销售门店不断萎缩关闭，而这些大涨的销售数据，多数来自于宝能旗下的租车品牌联动云。

宝能把观致汽车都批发给了自己的租车公司，实现了左手倒右手的销量大涨。

但另一边，车还没造出来呢，姚振华已经在广州、杭州、昆明、西咸新区就建了四个造车基地，占地总面积11656亩。

虽然造车进度缓慢，但是拿地一点也没手软。

一边鼓吹即将超越传统车企产能的未来规划，一边握着地皮等待时机。姚振华的生意经连普通人都开始能看出端倪。

2020年11月，一份由国家发改委下发的《关于开展新能源汽车整车生产及项目情况调查的通知》在网上传播。这份通知里要求：各地发改委在11月18日前向国家发改委产业司上报各地新能源汽车的投资情况。自2015年以来核准和备案的新建纯电动汽车的项目情况、建设进展以及年度生产情况都在这次的核准范围里。

其中明确要求各地详细报告恒大、宝能等企业2017年以来在当地投资以及拟投资建设的新能源整车和零部件项目，包含土地占用、建设内容、项目进展、完成投资等情况。

核准的结果没人知道，但早在通知下发之前。观致的员工已经发现，公司不仅不缴纳社保、公积金也缴纳不及时、不封存，导致离职员工去下家单位公积金无法正常缴纳。

于是从20年4月起，就一直有观致员工发帖更新工资拖欠的问题。到了今年9月，有员工晒出了他于9月初拿到的工资，仅有180余元，该员工戏谑道：“刚好买盒月饼”。

2021年9月10日，宝能系旗下深圳深业物流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公告称，民生信托正在向宝能系追诉一笔21.16亿元的贷款。

而自9月以来，深圳市宝能投资集团因未按时履行法律义务，一周之内被法院强制执行连续3次，被执行总金额68.62亿元。

面对5000亿的负债，姚振华在宝能集团2021年青年干部座谈会上表示：“公司将恪守市场底线和原则，确保兑付，维护公司29年积累的信誉基础。”

同时姚振华认为，宝能面临的困难来源于“疫情的反复、经济的波动”。对宝能来说属于“阶段性困难，总量不大，可控。”

回到2008年，当王石怀着忐忑的心情进藏，人生中第一次攀登希夏邦马峰时。

而姚振华刚刚从深业物流集团分家两年，他已经屯了很多地，而且已经注册了“宝能汽车”这块商标。

那时的姚振华是真想造车，还是早已经想好靠造车圈地都无从考证。但可以确定的是，姚振华从一开始就不想卖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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